孟以栖在沙洲岛上过了回国后的第一个除夕,一家叁口留在外婆这里借宿了一夜,第二天午后才乘船返回了青阳县。
初二的早上,孟以栖睁眼醒来时,孟家夫妇已经坐在餐厅吃早饭,她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卫生间洗漱。
刚刷完牙正准备洗脸的人察觉到了门外的谈话声,耳朵不由自主贴上了毛玻璃门,听见孟远方正在回何清,“就他一个人过来,不用特意再准备了,家里有什么吃什么。”
何清似乎不大同意,“年前买的绿叶菜有些不大新鲜了。”
“蔬菜炒熟了就能吃,那我们能吃,他不能吃啊?”
“那总归是家里来的客人,还是你未来女婿。”
“你出去问问,哪个女婿上门不看岳父岳母眼色的?”孟远方理直气壮,“没有我们点头哈腰伺候他的道理,你不趁这时候给他来点下马威,日后栖栖跟他在一起就要吃苦头。”
“有什么苦头吃?”何清数落他的小心眼,“你就是不满他之前口无遮拦骂了你。”
死不承认的男人也找到了借口,“反正你就是看他哪哪都满意,这个小子有点臭钱就爱显摆,惯会讨好你们这些耳根子软的人!”
春节前一天,杨靖安特意派人登岛送了过节礼品,名义倒不是挂在栖栖男友的身份上,纯属以个人身份感谢外婆的照顾。老人家不在乎礼品贵重,但确实被这番心意打动了。
“那至少他也有这个孝敬老人的心!”何清实在看不惯他故意找茬,收了他的碗筷走进了厨房。
“我还没吃完呢。”两手空空的人眼睁睁看着她把剩的半碗粥倒掉了。
“人老了,吃多了不好消化。”转眼,何清开始洗碗。
没吃饱饭的男人起身套上外衣,拿过钥匙一声不吭出了家门,不用问也晓得出去填肚子去了。
等孟以栖洗漱好出来时,何清正好盛了一碗粥端来,“栖栖,赶紧把早饭吃了。”
深思熟虑的人接过碗道:“妈妈,如果爸爸真的不乐意,见面的事可以往后推迟一点。”
“定好了的事情可不能反悔。”何清一副轻松的口吻安慰她,“以前杨宛平刚来家里做客,他也是那个拿乔的德行,越老越爱找人麻烦,别管他了。”
母女两人在家耗了会功夫,正准备换衣服上菜市,孟远方冷不丁推开家门回来了,两只手上挂满了新鲜蔬菜水果,鱼虾之类的海鲜也有两大袋子。
孟以栖与何清面面相觑了几眼,谁都没有拆穿某人的口是心非,孟远方也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,默默地拎着东西进了厨房里。
约定了晚上六点见面,孟以栖陪着何清忙活了半个下午,等到夕阳落山后才接到杨靖安电话,他这会堵在了高速路上,估计还有半个多钟头才能赶到。
“怎么说啊?”何清等她挂了电话才询问道。
“高速上有车追尾,他得迟半个小时。”小心翼翼的人看了眼等在餐厅的孟远方,爸爸的脸色果然刷得一下差到了极点。
“春节高速上的车子肯定多,难免会遇到碰碰擦擦的情况,这做事情一点高瞻远瞩都没有,讲到底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,要不然提前半个小时都到了。”孟远方一边数落一边摇头,气得退到了书房里去了。
孟以栖哑口无言,更不敢帮某个人说一句好话,生怕伤了爸爸早已经失去平衡的心。
何清这里将热菜做好了保温措施,叮嘱孟以栖过会下楼去接人,然后脱了围裙进书房找孟远方。
他正在跟自己下象棋,二话不说的女人上来掀了棋盘,口里压低着音量质问他,“孟远方,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啊?”
孟远方气不打一处来,手指着墙上的挂钟,“马上就六点半了,人影子都没见到一个,你自己讲他做的对不对吗?”
“那高速上有车子追尾,又不是他能控制住的?你不要不讲道理!”
孟远方冷笑,“我就是太讲道理了才愿意请他过来,是他自己少爷排场大,不把我们一家当回事。”
“孟远方,我发现你这张嘴现在犟得很!我不管你心里头舒不舒服,既然你已经答应过你女儿,你就要多考虑栖栖的感受。你当着她的面数落杨靖安,一会人来家里吃饭,你叫她怎么是好?”
“你意思是叫我们一家人都得供着他了?”孟远方捡好棋子直起身时,何清的手猛得朝他的嘴指来,凶巴巴的女人厉害极了。
“我叫你这个老头子闭上嘴!”
六点半过了五分钟,终于有辆眼熟的车子驶进视野,孟以栖披着羊毛披肩候在昏黄的单元楼下,一早期待的笑容已经丧失全无,目送西装革履的人下车走来。
“你爸妈生气了?”杨靖安光看脸色便晓得大事不妙。
气在头上的人责怪他,“说好了六点准时到,你非得掐着时间是吧?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冤枉的人着急辩解道。
孟以栖垮着脸,“动作再不快点,饭菜都要凉了。”
越说越不讨好,吃瘪的人转身回到了车边取礼品,孟以栖正准备过去搭把手节约时间,哪晓得杨靖安从车里抱出了个棉花团子。
bobbi急吼吼地跳进了孟以栖怀里,一时间,怨气都叫突如其来的惊喜覆盖了,有人一边应承着狗狗的舔舐,一边看着锐气收敛了几分的男人向自己解释,“来之前我去了趟宅子里接狗,你不是一直都说想它了吗?”
孟以栖轻声地哼了一下,“这不是迟到的借口。”
“所以你爸真的很生气?”某人还在打探未来岳父的态度,脸上第一次呈现出了极度的忐忑。
孟以栖看在眼里不免觉得好笑极了,仅剩的那丁点气性也磨没了,开他玩笑的口吻,“我爸生怕饭菜凉了,你嘴巴挑食会介意。”
有人听出了调侃之意,转身走去后备箱取礼品,一边还在奉承,“你见过哪个女婿上门敢对老丈人挑叁拣四的?”
“所以呢?”孟以栖抱着狗跟了过来,两人面对面站在车后,也亲密地依偎在光影里。
“所以一会我要做小伏低,你爸讲东,我绝不往西。”杨靖安笑着弯下腰来问她的意见,“这样子行吗?栖栖大人。”
“你记得别顶嘴就行了。”孟以栖千叮咛万嘱咐他,带着今夜嘴巴抹了蜜的人回了家。
来玄关接应的人只有何清,杨靖安目光在室内走了一遍问道:“何姨,怎么没看见孟叔?”
“他还在书房忙,我去叫他出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