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中,夜色如墨,一画舫船悄无声息朝着彼船靠近。
舱门轻启,薛贵从里头出来,手脚麻利的取出一块厚实木板,小心翼翼搭于两船间。木板与船舷触碰,发出沉闷砰声。他退后一步,恭候主人上船。
宋昱神色冷峻,一言不发的拉着玉栀上船。
薛贵看到公子身旁的女子颇为惊讶。他目光始终随她,实在难抑心中好奇。玉娘不是和西厢的人一同吗,夜深人静怎会和公子同时出现在五皇子的船上。
然而,宋昱似是看穿他的心思,冷冷开口,“毋多事。”
薛贵浑身一凛,忙低首,不敢多看一眼。
接着又听公子道,“去备一床新褥子。”看来是要在船上过夜了。
船舱内,宋昱松开玉栀的手,转身关门。然后走到桌旁,抬手点燃两盏烛灯,昏黄光线瞬间照亮整间船舱。
烛火摇曳,映出一片暖黄氛围。舱内置一古朴木桌,桌上摆着云间茶壶,桌旁两把雕花木椅。靠舱壁一侧,有一宽大床榻,床上铺置云锦衾被。床头一鼎小巧香炉,炉中升起袅袅青烟,散着淡淡檀香。床边窗棂半开,透过薄纱窗帘,隐约可见外头波光粼粼,月光洒入江面,如碎银闪烁。
他上前摘了她的帷帽。一瞬间仿佛被人摘了遮羞布,玉栀立马垂下头,青丝落在肩上,发髻少许的凌乱,几缕碎发散在脸颊两侧。她双手紧攥衣袖,心跳如鼓,怎也不敢与公子对视。只觉空气如凝固般,压得她透不过气。
他随意扯了把交椅坐下,目光冷峻深沉,指着另一把交椅,对她道,“坐下。”
玉栀闻言,身子微颤,犹豫片刻,仍依言行至桌旁,缓缓坐下,可内心依旧揣揣不安。
宋昱坐在她身前,居高临下看她,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。他沉默片刻,终开口道,“乞巧节与老情人幽会,心中甚悦否?”其言酸涩,醋意难掩。
玉栀低着头,声音细若蚊吟,“爷...您误会了。”
“误会什么,出门前你同我怎说的,戌时前定会安全回府。如今呢,甩掉那俩丫头,自己跑到男人集会的船上,与表兄再续前缘?”他字字刁钻。
“并非如此,是公主带我上船。”玉栀只好如实解释,她将自己如何在街上遇到公主,然后公主邀约她一同上船的事通通告知他。
宋昱听着,眉头愈发紧蹙,他抓住突破点,说道,“你一向循规蹈矩,何故被初识之人邀上男子的船,便即登船,难不成早知船上有表兄,迫不及待了?”
“我自不知,若早知晓定不与公主上船,公主盛情难却,我仅当还个人情。”玉栀心底亦委屈。
“初次见面,何来人情?”宋昱狐疑道。
“还不是因你那好妹妹,江边放灯时遇着她,害我当众羞辱,若非公主解围,我今已成众矢之的的娼妇罢了。”玉栀越说越激动,当即挤出几抹眼泪来。
听闻此言,宋昱神色颇不自然。他心知,自家妹妹那脾性,做出此事真不稀奇。妹妹向来刁蛮任性,前阵子刚被表兄顾瑾轩退婚,心中一直憋着股气,正无处发泄。在家中若非他处处拦阻,妹妹早就闹得不得安宁。
思及此,宋昱脸上尴尬愈浓,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玉娘,清了声嗓道,“此事我知,回去必替你教训她。”
“可不敢当,我只希望少碰见她,便谢天谢地了。”她语气满是怨怼。
“你还未同我解释清楚,为何会与表兄见面。”他继续方才未完的话题,语气隐隐透出不悦。
她犹豫了一瞬,轻声回道,“公主说船上有心上人,让我陪她壮胆。”
“哼,大晚上去见陌生男子,也不知羞。”其语气甚为酸楚。